2000年2月14日,天气晴。
今天去宝宝的墓葬上,放上一些花朵,迷迭香。我想她会喜欢。她喜欢所有美丽的事物。
2000年6月3日,天气阴有雨。
翻以前的日记,去年今天是我和阳欣第一次见面。阳欣那次离去之后一直没有消息。今天我在百盛广场门口买了一盒冰激淋。
2000年12月3日,天气晴。
又是一年生日。一个人过。忽然想起来去年的生日似乎没有过。忘记了。那时候我在做什么呢?
那时候时间是没有意义的。阳欣一直在昏迷中,而我一直在杀人中。不知道为什么,现在我对时间日期特别敏感。
整整一年了。阳欣一直没有任何消息。
我现在已经不再杀人了。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做杀手了,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幸运的存活下来,我会写字。
我写一个杀手的故事,那些被杀死的人的故事,曾经飞逝过的爱情,宝宝,阳欣……可是我写的不好。后来我又去找安妮,那个用文字让人疼痛的女孩。我想她能够替我表达些什么。很可惜,一直都无法找到她。我想让她把这些写进她的文字里,因为我无法让你感觉到疼痛,我的力量不够。我只能自己痛苦。
(如果有人看见她,请告诉她这个故事。谢谢。)
现在我每天都听那些听不懂的日语音乐。有时候我还看那个叫HYDE男孩的演唱。我突然发现阳欣长的很像他。我试图想忘记这些,但在反复的冲突中我还是选择用文字记录下来。记录所有的点滴。
现在和以前一样,许多人不知道我的职业。碰到熟人他们会问我最近忙些什么。我说前几天在波兰看了场足球。
然后收下他们递上来的精致的名片。
直到后来。是的,后来。有一天收到一份国外寄来的信件。是关于阳欣的。
她的父母说她终于醒过来了,上帝保佑他们。
信的末尾签上了医院地址。那是在美国。离我无限遥远。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当天就乘上了飞机。
我想象着阳欣很健康很灿烂的站在我(还有你)的面前,她会说话,她会微笑,她会跳动,她会吃冰激淋,她会做一切事情。
外国的医院和国内没有区别,我是指那些医药薰味,真让人受不了。这让我又回想起以前。
阳欣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,她看起来似乎精神不错。在昏迷的一年中,她的确受到精心的照料。我想她父母一定付出了许多。他们真正懂得了如何去关爱他们的女儿。我为他们感到高兴和骄傲。我想他们这一年多受累受苦,他们现在在美国做苦工以维持阳欣继续康复。他们忙的无法到机场接我。我并不介意。
阳欣看到我不是特别兴奋。只是脸上露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这一年多来她在沉睡中改变了许多。她的脸瘦了,眼睛凹陷进去,头发脱落了许多。她现在呼吸有时要借助于氧气罩,因为那一枪损伤了某些器官。
我走上去抚摸她的脸颊,很温暖。然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碎玻璃。
林翔:金鱼缸我帮你带过来了。我怕在路上不小心敲碎了。
阳欣:那两条金鱼死了吗?
林翔:对,我杀死了它们。呵。
阳欣(痴痴地笑):你真是一个杀手,那个人在开枪之前告诉我了。他说我认识你就应该去死。呵呵,我现在并没有死。他错了。
林翔:你还想吃冰激淋吗?我帮你去买。
阳欣:还是不用了。
林翔:迷迭香,很漂亮。
阳欣:是的,我很喜欢。
后来我们开始谈些别的有趣的事情。
阳欣问我现在是不是还只叼着烟不点燃。我笑着说是的。
她告诉我说为了给我点燃香烟,她特意去买了一只ZIPPO火机。接着她又痴痴笑起来,她说藏在保险套里了。
我说我现在每天都在看HYDE演唱会呢,他真的不是人。
她说你没有杀了他吧。
我说没有。
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。之所以如此,我才觉得总有某些特别的东西存在于我们之间。
我不能确定这些倒底是什么,朋友或者情人或者其他,是否真的有爱情飞过。但有些事我们永远都无法了解。
原谅我无法清楚的表达。
然而。阳欣现在过的并不好。
每天她必须打三针以维持虚弱的身体状况正常运行,她无法走动(至少现在为止)。
她吃东西很艰难,她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水了。她说她现在真的象鱼一样。我苦笑。
阳欣的父母每天辛劳的工作换来的成果就是如此,而且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。没有人知道。
有时候阳欣想,如果她真的死了,一切会不会都好起来。
她现在无谓的活着,无意义的活着,她思虑着是否值得。她并没有后悔认识我这个杀手。
她说她从未见过杀手,原来杀手是像我这样的。她问我现在还杀不杀人?我说不了,或许我可以做一个作家。写字也不错。
她微微一笑。然后她说,请你杀了我,好吗。
那天晚上我就搭乘飞机回来了。
到家的时候经过罗森便利店碰到以前那个营业员老太太。
老太太:好久不见呀,宝宝还好吗?
林翔:恩。
老太太:宝宝是个好女孩呀,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呀。
林翔:恩。
老太太:办喜事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呀。
林翔:恩。
回到家后我找到那个保险套,从里面拿出那个ZIPPO打火机,点燃一根烟。然后翻开日记本。
2001年2月14日,天气晴。
我又一次杀死了自己。
THEEND